五代
錢鏐曾任唐末鎮海軍節度使,在蘇南和浙江一帶形成割據勢力,以後又建立了吳越政權。當時,他準備修廣牙城。大公府有個術者前來遊說:『王若改舊城為新城,國家的命運只有一百年;如果填築西湖以修城,國家就會有一千年命運。諾國王您考慮。』錢鏐不客氣地回答:『我只想改舊為新,國運能有一百年,我也就心滿意足了。』後來,吳越國果真只存在了九九年。這個術者雖然言中了,但他主張填西湖,這種做法與風水一般觀念相矛盾,風水術是不主張填湖的。
後晉大臣王建立相信風水。他的先人墳在榆社,王臨終前對兒子說:『榆社之地,桑梓存焉,桑以養生,梓以送死。餘生為壽宮,刻銘石室,死當速葬,葬必從儉,違吾是言,非孝也。』為什麼王建立非要葬在此地呢?《舊五代史•王建立列傳》指出:『榆林其岡重複、松檜藹然,占者云:‘後必出公侯’。故建立自為墓,恐子孫易之也。』
後晉時,並州人任延皓以術數自薦,高祖石敬瑭器重他,讓他擔任了殿中監。後來,魏王承訓死了,高祖請延皓擇葬地,不久,高祖也死了。有個人告訴朝廷,這是延皓擇地不吉,才造成重喪。繼位的晉出帝就流放了延皓,延皓在路上走時,市民村夫都向他擲瓦。
後周時,風水觀念中又滲進了陰曹地府等迷信內容。廣順元年(九五一),有個叫劉皞的官吏在京城中蓋了棗幢房子,晚上夢見鬼對他說:『您怎麼在我的墳上安床呀?我叫李五文,是陰曹鬼。』劉皞很驚奇地說:『都城內怎麼會有墳呢?』那鬼說:『您有所不知。這裏本是野外,後來擴城時,把此地圖進來了,您若不信,就掘地看一看吧!』劉皞試著挖地,豁然看見了地府,有華第、草木、墳墓等等。
唐代,風水觀念已流傳到西北敦煌,從莫高窟發現的文獻中,有《宅經》。這個《宅經》與現在流行的《黃帝宅經》有所不同,書中有『占宅者,見形勢氣色,草變遷移,禍福交並,吉凶代謝。占葬者,辨山崗善惡,營域征邪,鬼神安危,子孫隆絕。』這就把陰宅與陽宅區別開來了。敦煌文獻中又有託名于呂才的《諸雜推五姓明陽等宅圖經》,書中提出『陽宅福在南,德在西。『北有澤,南有高地,及林木茂盛,居其內,吉。』又有《陰陽書》,書中有鎮宅法,提出『凡人居宅處不利,有疾病、逃亡、耗財,以石九十斤,鎮鬼門上,大吉利。』可見,唐代西北有了很系統的風水觀念,風水觀念已經遍及到邊睡了。
宋代:風水術之盛行
宋代盛行風水術,出現了許多名師和要籍,我們在人物篇和文獻篇另有介紹。
宋代的皇帝,有的信風水,有的對風水持懷疑態度。
宋徽宗是一個很相信風水的皇帝。他原先沒有兒子,有個叫劉混康的術士告訴他:『京師西北隅地勢過低,如培築增高,當得多男之喜。』徽宗就命令大興土木,疊起岡阜,高約數仍,後來果然得了兒子。徽宗就更加相信風水術了,改築延福宮,又命靈素擇地,修建上清寶篆宮,勞民傷財,導致國庫空虛、國力下降,政權衰敗。他的寵臣蔡京也很相信風水,將其父葬在自認為很吉利的地方,後來還是全家被治罪了。
在宋徽宗之前,宋仁宗和宋神宗對風水都不感興趣,甚至持批判態度。《聞見後錄》記載,嘉桔年間,朝廷準備修東華門。太史進言:太歲在東不可犯。仁皇帝批其奏曰:東家之西,乃西家之東;西家之東,乃東家之西,太歲果何在?其興工勿怠。 宋神宗也不信風水。王安石變法,大辦水利,為了改良土壤,提倡把河流裏渾濁多沙的河水放到田裏沉積,稱作淤田。朝廷設立了淤田司,總領其事。當時,有些保守分子站出來反對,說淤田把人家祖墳都沖壞了,真是缺德。為了說服這些人,神宗派遣近臣到放淤的土地裏取回一些淤土,用手挖來挖去,還放在嘴裏嚼,覺得很滑膩。並對群臣說:『這些土,聯親自嘗過了,好得很,你們若不信,也來嘗嘗吧!』這一來,保守分子再也不敢反對淤田了。
宋仁宗時,翰林學士李諧曾論及當時世人的風水觀念。《該聞集》載其語:『大凡置器用之物,猶擇其地,況於親乎?蔔之者慮坎穴之下有湧泉伏石之類耳,非繞僥倖求福也。據陰陽家流,以地平坦為上,其次東南傾,西北高。傾則水順流而不擁,高則岡繞抱而不缺。斯大概也,順之則吉,逆之則凶。』 選地是為了求吉。沙陽人葉隆吉年輕時尋求陰宅葬父;一天,有個叫林理的入告訴他說距縣城五裏,有座羅源山,山有吉地,有詩為證:『臥龍欲騰頭角起,乃安龍頭案龍尾。申酉年中桂枝香,子孫折桂無窮已。』葉感到很驚奇,說本朝自來都是辰、戌、丑、未年為廷試,怎麼說申、酉年及第呢?林說是按五行推算的。後來,國家以寇難多事,廷試移到戌、申年,葉果然登科。他把這歸功於葬地選得好。
葬地的好壞,被認為與吉凶有關。宋人認為舊墳地不宜葬。錢希白《小說》記載宋初,錢文炳的妻子死了,炳從小精於相地術,就在報恩院側的松林中選得一穴,有個僧人告訴他這裏已有古聖賢葬于此,不可重新營葬。文炳不從,掘地發現數重石板,石中飛出一枚黑蜂對著文炳的右眉一螫,文炳頭腫如鬥,當晚身亡。據說,這是堯時由餘氏的墓,動不得的。宋人由這個傳說,推出幾聖賢舊墓,都不得觸動,否則有凶。
風水寶地不是時時都會對人施以福枯,這要等待機會。宋洪邁在《夷堅志》敘述葉丞相祖宅時說,仙游縣葉氏家族有一百多戶人家,都住在一個村子,此村有群山環侍,如屏如嶂紹興風水師羅正甫認為當出宰相,由於有山洪傾瀉,非要等待數年才有大貴。後來,葉子昂終於當了亟相。
風水寶地不是人人都可享受的,土地各有其主。《夷志堅》敘述陳魏公父墓說,福建莆田有一塊富民的葬地,富民葬此處,子孫都病了。有個風水師說,這塊地應當賣掉才會斷除病根。後來,富民按風水師的意見賣了地,子孫的病就好了,而買地的一家不僅不病,還當上了宰相,風水師說這是地得其主。
儘管如此,講究喪葬是民間很普遍的事情。《朱子家禮》說,老百姓死後,三月而葬,先把地形選擇好,再擇日開塋。 宋代很注重任宅建設。首先是外環境,宋人高似孫在《緯略•宅經》云:『凡宅東下西高,富貴雄豪;前高後下,絕無門戶;後高前下,多足牛馬。凡地欲坦平,名曰梁土;後高前下,名曰晉土,居之並吉。西高東下,名曰魯土,居之富貴,當出賢人;前高後下,名曰楚土,居之凶;四面高,中央下,名曰衛土,居之先富後貧。』宋人袁采在《袁氏世範•治家》云:『屋之周圍,須令有路,可以往來。』『居宅不可無鄰家,慮有火燭,無人救應;宅之四周,如無溪流,當為池井,慮有火燭,無水救應。』
其次是內環境,《吳興志•談志》記載宋代吳興郡治的房屋佈局是『大廳居中,譙門翼其前,卞蒼擁其後,清風、會景、銷暑婉蜒于左,有青龍象。明月一樓獨峙西南隅,為虎踞之形,合陰陽家說。』
住宅有良好的內外環境,有利於人頤養及治學。《歸潛志3卷十四記載金代劉祁自述其園居云:『所居蓋其故宅之址,四面皆見山。若南山西岩,吾祖舊遊。東為柏山,代北名刹。西則玉泉、龍山,山西勝處。故朝嵐夕霓,千態萬狀。其云煙吞吐,變化窗戶間。門外流水數支,每靜夜微風,有聲琅琅,使人神清不寐。劉子每居室中,焚香一炷,置筆硯褚墨幾上,書數卷,幅息嘯歌。起望山光,尋味道腴,為終日樂,雖弊衣惡食不知也。』 建房。有許多禁忌,應當選擇吉日,否則有災禍。《夷堅志》記載南宋洪熙元年(一一七四),鄱陽新安鄉民王五七造屋,有位叫思眼的風水師說用日不佳,犯了凶煞,不利於主人。王五七不聽,竟被摔死。老百姓一聽此事,都不敢犯煞了。
值得注意的是,這些記載風水的文獻不是出自風水師之手,而是由很『正經』的學者撰寫。如高似孫、洪邁、袁采等人,他們根據積累的生活經驗,寫出了為民眾所贊同的治世要言,不是沒有道理的。
這裏,我們還要略帶一筆宋代的相地知識識。代的科技比較發達,地學知識也更加豐富。沈括撰有《夢溪筆談》,揭示了地勢高下、地區不同,則氣溫不同。還指出歷史海陸變遷的事實,論述了流水侵蝕地貌等問題。這些觀點,無疑更新了地學知識。
但是,人們對新知識並不能迅速接受,相反,仍然保存著一些迷信的觀念,如宋代周去非在《嶺外代答》記載廣西靈川縣的地下河水,說靈川江『古來出山外,;忽雷雨數日,神龍穿破山腹……今洞前山嘴,尚有故江跡存。』這種『龍穿山腹』的說法正是風水觀念在地學中的反映。
這些地理知識無疑為風水師所利用,才使得風水術不斷豐富,並得以傳播。
明清:風水術之氾濫
明代
明清地學,首屈一指當推《徐霞客遊記》。徐霞客一生好訪名山大川,他北抵晉冀,南盡粵桂,東至浙閩,西極黔滇。潘耒在為《徐霞客遊記》的序文介紹徐的遊歷時說:『其行不從官道,但有名勝,輒迂回屈曲以尋之;先審勢山脈如何去來,水脈如何分合;既得大勢,然後一丘一壑,支搜節討。登不必有經,
荒榛密管,無不穿也;涉不必有津,沖湍惡瀧,無不絕也。峰極危者,必躍而踞其巔;洞極邃者,必猿掛蛇行,窮其旁出之竇。途窮不憂,行誤不悔。限則寢樹石之間,饑則啖草木之實。不避風雨,不憚虎狼,不計程期,不求伴侶,以性靈遊,以軀命遊。亙古以來,一人而已!』徐霞客是一位前無古人的地理學家,也可以稱他為相地大師,他不是從事風水術性質的相地,而是科學意義的相地。他對岩溶、流水、地貌等問題作出了科學的解釋。他在楚地考察時,老百姓說麻葉洞中有『神龍』,徐不相信,親自『持束炬入』『蛇伏以進』,使洞外守視者大為驚歎。一九九○年九月在北京召開的『國際中國科學技術史學術討論會』上,楊文衡先生撰寫了《徐霞客的風水思想和活動》一文提交大會,說明學者們已經開始注意到『徐霞客與風水』這樣一個有意義的課題。
明末清初的考據學家在地學上也有貢獻。顧炎武撰寫的《天下郡國利病書》中有《地脈》《形勝》《風土》等篇目,對輿地山川作了有益的探討。他論述徐州地形時說:『徐州境內之山,自西南來,連絡東趨,以極於海。其河自西北至,縈洄南注,以達於淮;二洪齦齬。橫絕乎前;四山連屬,合圍乎其外;襟帶江淮,上游雄視;枕聯河洛,萬塑為宗旨;昔人所稱東方一形勝焉,信不誣者矣。』顧炎武不相信風水術,但卻認定地形地勢確有上乘風水、他的論述為風水師們所利用。
談到明清相地,還有必要介紹明末吳江人計成撰寫的《園冶》一書。此書在清代268年間寂然無聞:直到日本造園界發現並推崇後,才引起國內學術界重視,奉為經典。《園冶》有三卷十篇,卷一有興造論、園說及相地、立基、屋宇、裝折四篇。卷二述欄杆。卷三有門窗、牆垣、鋪地、掇山、選石、借景六篇。計成主張『必先相地立基,然後定其間進。』他認為『相地合宜,構園得體。』《相地篇》分有山林地、城市地、村莊地、郊野地、傍宅地、江湖地共六目。提出相地要看水,『疏源之去由,察水之來歷』。但是,他與風水先生相地有很大區別,主張因地制宜,任其自然。園基應不拘方向,地勢自成高低,該圓就圓,該方就方,以成天然之趣。計成的相地理論是值得我們認真總結的。回過頭,讓我們來看看明代的風水術:
朱元璋建都金陵(南京),為都城的風水花了不少精力。金陵城外諸山,都面向城內,有朝拱之意。只是牛首山和太平門外的花山,背對城垣,獨無拱衛之意,朱元璋為此悵然不樂。傳說他命刑部帶著刑具,將牛首山痛打一百棍,又于形象如牛首處鑿石數孔,用鐵索鎖轉,使之形勢向內。又讓人在花山肆行采樵,不讓有翠微生色。朱元漳曾有意建都北平,認為北平依山憑眺,俯視中原。近接陝中堯、舜、周文之脈,遠樹控制邊外之威,較之金陵更加雄壯。但是,大臣們認為,元朝建都北平,地氣已盡。南京是興王本基,且宮殿已成,何必改圖,且古云『在德不在險』,加上戰事還未最後結束,不要移都北平。朱元障這個出身于游方和尚的皇帝只好作罷。
後來,明成祖還是把都城遷到北京了。在營建北京的過程中,始終是按照風水觀念進行的。如天壇圓丘西北有座坐西朝東的齋宮,其朝向很特別,與傳統的坐北朝南不一樣。這是因為,當時的人認為,皇帝到天壇祭天,蒼天是父,皇帝是天子,兒子在父親面前不能坐北朝南(居尊),否則違背了禮制。甚至齋宮的瓦都不能用黃色,而應用綠琉璃瓦,以示區別。永樂年間修的奉天殿、華蓋殿、謹身殿的三殿基座呈一『土』字形,體現了五行之中,土居中央的風水思想。
明成祖對風水術有偏好,他曾多次召見風水師。一次,風水師渠仲 當著他用量天度地之物,說某地卞有石如虎,成祖信以為真。他還派許多風水師為自己卜壽陵,有廖均卿、游朝宗、等到昌平縣,相得那裏的黃土山吉,成祖親自視察,改山名為天壽山。
明代民間普遍講究風水,以士人為重。《儒林外史》記載,范進的母親死後,範進請陰陽先生寫七單。當時的陰陽先生是專替喪家推算殮葬日辰,看風水,相地脈,替人家選擇吉日的職業術士。七單是記載死者入鹼時辰,觸犯禁例和七七日期的單子。為『謝風水』,範進花了不少銀子。陰陽先生說當年山向不利,只好把棺材擱在家裏不葬。終日打聽風水寶地,以圖得到吉祥的後果。
凡是風水寶地,人們爭相搶佔。湖北省武昌縣有座龍泉山,自西向東綿豆九公里,直抵梁子湖畔。此山有天馬行空的天馬峰,有橫空出世的玉屏峰,有群山排比的筆架峰;有幢幢蛔蓋的寶蓋峰,有高聳入云的龍帳峰。明代的達官貴人都想佔據這塊寶地,勢力最大的要數朱元璋第六子朱幀,他被封為楚昭王,就藩武昌達五十四年。他常到靈泉山避暑,每每感歎:『惜乃陽宅,若為陰宅極佳。』於是派風水師勘定仙壤,在龍泉山找到了一塊『五龍捧聖』之地。可是,這塊地早在漢代時,高祖劉邦就已賜給舞陽侯樊噲,樊噲葬在天馬峰下。並且,唐代的江夏王李道宗、宰相李(石奚),元代宰相沈如筠都擠在這塊寶地『長眠』。怎麼辦?當時有個叫王化龍的風水先生私下在樊噲墓前的土中埋了一塊石碑,上刻『此處本是昭王地,暫借樊噲千餘年,今日時至期已滿,樊噲遷移到東邊。』後來,王化龍又裝神弄鬼,當著眾人推算某某地下有石碑,結果就挖出了那塊他私埋的石碑,人們以為天意,樊噲的後代也無話可說,只好把樊噲的棺槨向東移了數百步。朱楨死後就葬在樊哈『睡』過的地方,修建了坐北朝南的陵園。以後,又有九座王寢和二十五座王紀墓擠在這塊風水寶地。
明代,金(奚谷)縣令劉用寅看中了本縣晃氏九經堂遺址,臨終前令子買下,把用寅葬在旁邊,據說,用寅的後人因地蔭而登進士。民間將此事傳得很神。
明代傳奇人物劉基
劉基,字伯溫,青田(今浙江青田)人。元朝元統年間進士。朱元璋起兵,劉陳時務十八策,受到重用。明朝建立後,諸如科舉、刑法、樂禮等大典,劉參預製定。
《明史》有《劉基傳》,從中看不出劉在風水術方面的造詣,但是,民間卻流傳許多劉有關風水的故事。明人撰寫的《英烈傳》記載,朱元璋定都金陵,是劉基相的地;建造的宮殿,也是劉基相的地。劉基蔔築前湖為正殿基址,立樁水中,朱元璋嫌其逼窄,將樁移立後邊。劉基依此斷言:『如此亦好,但後來不免有遷都之舉。』明成祖後來果然遷了都,被劉基說中了,另外,《樂郊私語》記載劉基在海鹽縣與風水先生討論中國的龍脈,認為海鹽諸山是南龍盡處,是塊風水寶地,但只有周公、孔子這樣的聖人才可葬於此。
民間有劉基的《堪輿漫興》流傳,無序無跋,疑為後人托劉基之名而作。
劉基晚年不得意,與宰相胡惟庸不合,憂憤成疾,歸裏隱居,傳說被胡惟庸遣醫毒死。劉基在風水先生的眼中是一位神機妙算的宗師,是風水術歷史上里程碑似的人物。這樣一位『神』人,不知怎麼搞的,晚年竟然不走運,甚至被毒死,看來,風水是救不了人的。
劉基的思想有許多矛盾處。一方面,他相信天人感應,認為『人也者,天之子也』假於氣以生。他喜歡觀察天象,預測人事,推算前後八百年的事情。另一方面,他又有無神論傾向,認為世界的本原是氣,氣是物質。在《鬱離子》一書中,劉批判了鬼神觀念,揭露了迷信的欺騙性,指出『鬼神何靈,因人而靈。夫蓍,枯草也;龜,枯骨也,物也。人靈於物者,何不自聽而聽於物乎?』因此,對待劉基,我們應到具體分析,批判與肯定相結合,不可率爾否定之。
相地工具:表與土圭
『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。』工匠要做好本職工作,必須有方便而有效的器具。相地也是這樣,沒有工具,就不能準確地測定方向。我國早在上古就用土圭測量方位,戰國時有了司南,漢代有了壬盤,宋代有了風水羅盤,明清還有量穴尺。土圭是用太陽光線測量方向,其他工具是利用指南針原理測量方向。郭璞《葬經》云:『土圭測其方位,玉尺度其退爾。』可見,風水先生是交相使用這些工具。
測向工具,最早可追述到『表』。
殷商測量方向用『表』,根據太陽升降時的表影,就可以確定方向。甲骨文尚未發現『表』字,但用其他的方式表示。據溫少峰等《殷墟L辭研究》介紹,有『桌、甲、Ⅰ、Ⅱ、士』等字形表示。『桌』是樹立木竿以為箭靶,用為測影。『甲』即木柱上喘有交橫木,相當於後世的華表,可用來測影。『ⅠⅡ』表示立休,『士』像木棒插土之形,都可以用作觀察日影;
周代流行用土圭。
土圭是先哲用以測日影、正四時、測度土地的器具。《周禮》一書多次提到土圭,說周代設立了各種職官分掌土圭。管理土圭的是典瑞氏,『典瑞掌玉瑞玉器之藏,辨其名物與其用事……土圭,以致四時日.月,封國則以土地。』使用土圭的分別是土方氏和匠人,『土方氏掌土圭之法,以致日景,以土地相宅,而建邦國都鄙。『匠人建國,水地以縣,置卡以縣,眡以景。為規,識日出之景與日入之景。晝參諸日中之景,夜考之極星,以正朝夕。』
土圭的用途,《周禮》也有記述,『以土圭之法,測土深,正日影,以求地中。』『土圭尺有五寸,以致日,以土地。』
土圭是怎樣運用呢?前面『匠人』條已有說明,但頗費解釋。『水地以縣』,就是平整一塊土地,作為水平面。『置勢以縣』,就是置一根木杆,『眼以景』,就是觀察木杆的影子。『為規,識日出之景與日入之景』,就是確立圓規,測量日出日入的影子。『晝參諸日中之景,夜考之極星,以正朝夕』,就是白天依據太陽的影子,晚上依據極星,以測定方位的正確性。
唐來人為《周禮》作注疏,對土圭的用途也作過說明:在夏至日畫漏半置土圭,審其南北;另立八尺之表,視其日影;表北得影若尺五寸,與土圭等,則為地中,可以建都。也用來測日至,如夏至日中,表影尺五寸;冬至日中,表影一丈三尺。
依上可見,土圭法就是在水準的地上立木杆,通過懸繩使 木杆垂直於地面,然後觀察日出日落時木杆的投影,當兩邊投 影與以木杆為圓心、柱長為半徑所畫的圓的兩交點連線,就是正東西方向。在不同的季節,要不同的掌握土圭,並且還要與 星星的位置相參照,以確立正確的方位。
土圭法至遲在商代就產生了。甲骨卜辭中有『立中』一詞, 『中』,像一根杆子立在一塊地的中心,孫治讓在《墨子閑訪》云:『立一為中,而量之四面同長則圜也。』日本學者貝家茂樹認為,『立中』是將一個附有遊的東西立在地面上的一種儀式。其狀如目,其所在地是一塊水準的口形或○形的地面之中心座標點,故曰中,其作用相當圭表測景的表;這是一種最簡單、最原始的儀器,通過它可以測時間、量方位、定出於午線。
土圭在周代是通用的儀器。《詩•定之方中》:『揆之以日,作于楚宮。』就是以木杆測定方向。
現在,在河南省登封縣有個觀象臺,傳說周公曾在此處測日影,定地中。觀象臺上有一塊石碑,稱石表,用以測日影。古人認為這裏就是地中,稱此處為『天地所合,四風所交;風雨所會,陰陽所和。』
清代
清王朝很重視修建陵墓的風水,本書另有專篇述及。此外,清朝對陽宅建築也是很講究的。如頤和園的排云殿就是風水極佳之處。排云殿的位置處於從佛香閣至『云輝玉宇』牌樓中軸線的中間,有神物保枯,穩居其中,取太平吉祥之意。殿中大廈上寫著『蕃厘經緯』『永固鴻基』。殿名是根據風水術祖師郭璞的詩『神仙排云出,但見金銀台』中的『排云』二字命名。排云殿傍山依水,背靠蒼翠的萬壽山,面朝碧綠的昆明湖。慈禧太后的六十、七十兩次慶壽都在此地舉行,豪華您淫無比。但是,如此上乘風水,終於沒有挽救大清王朝的衰敗。
清代修建陵墓,主要由司天監負責。墓修得好,有重賞;修得不好,處極刑。據《九朝東華錄》,康熙四年,朝廷指責司天監.湯若望等人沒看好山向、沒有選擇好日期,於是作出決定說:『其選擇榮親王葬期,湯若望等不用正五行,反用《洪範》五行,山向、年月俱犯忌殺。事犯重大,擬欽天監正湯若望、刻漏科杜如預……等皆淩遲處決。……杜如預、楊宏量本當依擬處死,但念永陵、福陵、昭陵、孝陵風水皆伊等看定,曾經效力,亦著免死。』
清代民間也很講究風水。北方人修四合院,大門都開在院子正面的前左角,稱為青龍門。我們如果到北京市去考察,到處可以看到這樣的四合院。你能說這是迷信嗎?是科學嗎?你能強行居民改變這種結構嗎?不能,也不必要。風水先生稱這樣的結構為坎宅巽門,最吉利,住在這種院子裏的人在心理上很滿足,認為有無形的東西在保佑他們。實際上,他們的命運都不一樣,窮的、富的、破產的、發達的、死人的、多子的,並不是由院子的朝向所決定。
清代有許多關於風水方面的傳聞,從中可見當時的民眾習俗及心態。據《耳郵》卷四,清初,浙江諸暨縣有個叫陳紫衣的建房,特地到紹興城中請一個姓夏的風水先生勘卜地盤。先給他十塊洋錢,風水先生嫌錢少了,只好又追加了二百兩銀子,風水先生才認認真真地幫他選了塊好地。可見風水先生的敲詐和百姓對風水的追求。
清代的風水先生是很會唬弄人的。《耳郵》卷四記載,江西有個豪族的後代準備遷葬祖墳,打開墓穴,棺材已爛,陪葬的磁碗不知到哪兒去了了,屍骨也不見了。風水先生說,這就是碰上了所謂的『移屍地』,後來,在墓穴的西北角兩丈遠的地方,終於找到了屍骨和磁碗。風水先生對這種奇怪的現象不能進行科學解釋,就用神秘的語言『移屍地』搪塞,真是騙人有術,清代紀陶在《閱微草堂筆記》卷17記載,甘肅安定有窗戶人家,為爭墳山打了四、五十年官司,墳山有兩個墳墓,兩家都說是自己祖先的墳墓,每年拜祭時,雙方必定發生毆鬥,此事一直鬧到甘肅總督蔡西齋那裏、都無法解決。
清末民初,竊取國柄的袁世凱也很迷信風水。一九二七年,宵,個自稱佛隱的風水師在他撰寫的《風水講義》的序文中談到他為袁世凱看風水。說的是袁世凱一度受到清朝廷排斥,解職歸田。袁疑墓地有破敗,乃遍請著名風水師看墓,都說龍真穴的向水相合,富貴不可限量,說不出破綻之處佛隱風水帥收到袁的書信,也去看墓,認為墓地有朝有托、明堂寬廣,諸般貴器羅列,實是大貴之地。只是袁在穴的前後左右遍築牆垣,使『龍身受制、氣脈阻塞,不能發旺,反遭挫折。』袁世凱以為佛隱說得有理,命令工匠拆除了圍牆。過了三年,袁竟然出山當了民國元首。佛隱把袁的竊國之功歸於自己會看風水,大加吹噓。這個事情,可能是佛隱的杜撰,也可能確有其事。因為,象袁世凱這個滿腦袋封建迷信思想,又成天希望暴發的大野心家來說,是完全可能相信風水的。
在清末民初,也有一些風水方面的傳聞。如,國民政府移都南京後,北京出現謠言,說北京的國都數運已盡,北京只有三朝定都的運氣,證據是內城前三門的名稱,正陽門表示元胡末年的『至正』年號;崇文門表示明朝末年的『祟禎』年號;宣武門表示清朝末年的『宣統』年號。三門已盡,再不適宜建都了,這種以『前三門』的名稱附會都城『王氣』的謠言,使那些沒有歷史知識和科學知識的百姓信以為真。
- Jul 27 Sun 2008 17:03
風水歷史和文獻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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